提起“尧都平阳”四字,史有载,典有录,学界有定论。似可用“人皆知之”四字形容。然,何为“尧”?何为“都”?“平阳”者何?随着考古资料的不断增多。已有必要重新诠释。
“尧”原本并非指人,是人们给生活在古代唐、即晋南平原上的伊氏部族首领放勋的(尊称)庙号。4000余年前今天晋南唐地的先民们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尧”字作放勋的庙号呢?这就得从“尧”和“庙”两个字说起。
“尧”音yao与其相关的异体、同音字有:垚、崾、嶢、曜等。对于“尧”字,何驽先生在《陶寺遗址扁壶“文字”新探》中“将扁壶背面原来被看作两个符号的朱书视为一个字,认为其字符分上、中、下三部分:上部是有转角的“◇”即土字,中部为一横画,下部为“卩”字,合起来就是古尧字,即古史传说中五帝之一的帝尧名号。对此葛英会先生在《古代文明研究通讯》第三十二期《破译帝尧名号·推进文明探源》中“引用先秦文字相关资料,对古‘尧’字的构字方式、形体演变得出结论,指出该字确是一个人字与土字相加的复合字,乃目前已知尧字最古老的一种写法。”
“垚”者,土上垒土,竖立在地上的一个高高的夯土列墙;“崾”者,山腰,山岭间低凹处;“嶢”者,山高貌;“曜”从日,从翟,太阳的光芒。由之让人想到先民把每天都要从头顶上东升西落的太阳称作金乌、三足乌的上古时代。想起了小时家乡村民以红日在东方高高低低、凸凸凹凹的山顶所出之方位定农时(事)的习俗。想到顾氏《日知录》中:“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的话。结合陶寺观象台的发现,明白了这个“尧”字其实原本是陶寺先民观象实践的形象写照。
我们见过冯九生先生根据出土平面遗存绘制的观象台复原图:粗看似以一个观测点为圆心,用黄土夯成的一堵弧形扇状土墙排列于(约)50米为半径的古城址东南部的夯土台地上。细看这堵土墙原来由13根断面等同的四边形夯土立柱组成,立柱间有竖向缝隙12条。冯九生说:按照何驽先生的推测,他们从2003年12月22日冬至至2005年8月16日用了一年多时间,天亮前赶往工地等待着阳光从东方塔儿山(崇山)顶升起、在阳光照临墙柱的时刻,进行了模拟观测。在24个农时节气日看着一缕阳光依次从缝隙中射向圆心。精确度几乎与今天24个节气时令吻合。
手捧复原图,眼前立时浮现出了一幅这样的景象:晨曦中的陶唐大地上竖立着一排土柱组成的高墙,墙下站着一个人,他面对东方,高举双臂迎接着驱走了暗夜的朝阳,当朱色的日光从今天的塔儿山顶走下,穿过墙上土柱间的缝隙,给他披上一身曙光红色的衣裳时。我们猛然醒悟:这不就是李健民先生当年在发掘工地临下工时,从灰坑中清理出的那个扁壶扁平面上的朱红色的“尧”字吗?
在那人类自身能力相对低下的酋邦时代,能否适时播种收获谷菽,对于以农耕经济为基础的方国社会的生存发展自然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也就是说科学准确地掌握太阳的北归南移与农禾(畜牧)春发夏长秋收冬藏不仅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也与方国强弱至关。因此,“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即怀着崇敬天地的心情、严慎地按天时(日月星辰)地理之道(运行规律)制定历法,并及时有礼貌地把天时节令告诉人们。这应是人类最早从自身生息功利出发对天体自然规律主动和谐共处的能动追求。一部《尚书·尧典》361字观象授时占72字,计1/5以上。足见其要。
这也许就是“庙号”的来历吧!“庙”,从广(观象台也)、从日(太阳也)、从月(月亮也),《说文》释“庙”为“尊先祖貌也”。这个先祖就是站在陶寺大地上土柱下的观象者——“尧”!
先说“朱”,红也。红色是太阳、血液和生命;是光、是火、是熵。从1至2万年前吉县柿子滩出土的赤铁矿、研磨矿石所用的研磨盘及用红色颜料绘制的岩画;周口店山顶洞人在死者周身撒下的赤铁矿粉;史前史后墓葬中死者棺椁中所见的朱砂;……以及大到国旗、小到国人宗教、政治、文化、生活习俗等等各个方面,红色已成国人生命意识中最富神秘精神的教宗积淀要素。
再说“扁壶”。“是陶寺遗址常见的一种汲水用的陶器,其造型的基本特征是口部和腹部均呈一面鼓凸,另一面扁平或微凹,以利入水,颈或口部设泥鋬,便于系绳”(李健民)。这种器物,应是上承仰韶文化尖底瓶,下启青铜器“匜”的中间类型。依《礼记·郊特牲》载:“天子适四方,先柴。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扫地而祭,于其质也。器有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于郊,故谓之郊。牲用骍,尚赤也。”结合临汾市尧都区三晋、根祖文化研究会《尧舜禹历史文化研究论文·陶寺城址大型特殊建筑观测遗址功能及科学意义论证会发言纪略》中诸专家:“台基的功能是集观象授时与祭祀于一身”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现代天文台,不是一个纯科学的东西。4000年前在我们的先民来看,天文与宗教祭祀是一体的。因此,这个“扁壶”是一件专门用于祭祀的礼器。而所祭的神主就是太阳(天)、就是观象的建筑物(地)与观象者(人)一体朱书在“扁壶”上的“尧”。这个尧是伊放勋;从某种角度讲也是尧所钦命发布农时的羲和、与在天文台上四季当值的羲仲、羲叔、和仲、和叔、或700年间伊氏方国掌握秘密(天文)知识、担任祭司的“原始国王”们。由之,这个天文台和扁壶就是后世“宗庙”的原型,就是“尧”、就是“先君之主”。
“平阳”一词为帝尧所都之地,千百年来已为不争。但其具体位置似在平阳的金殿、后迁今之临汾为定论。近年随着陶寺古城址的发现,又有了“从城垣的规模和这些重要的遗迹上可以看出陶寺城邑几千年前的宏伟气象,特别是宫殿区、祭祀区、仓储区、墓葬区等不同功能区域的划分,说明了陶寺不仅是一座典型的城邑,而且是一座气势宏大的都邑,陶寺应该是古史所称尧都平阳之所在。《中国大百科全书》(简明版)的新说。(引自申维辰《华夏之根》第036页)
“平秩东作”“平秩南讹”“平秩西成”“平在朔易”四个“平”字,前三个“平”字不就是一年中每天的天将黎明时,观象者(卩)躬身站在观象台(—)上的“◇”(土柱)下等待太阳从崇山顶上出来,记录下一束束曙红色的光华穿过如阙的柱间缝隙位置,再均等的平分出仲春、仲夏、仲秋的所在吗?而后一个“平”不就是记载着太阳停止南移开始北归的位置吗?
“平阳”原本是4000多年前站在陶寺的天文观测者——“尧”辛辛苦苦、“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让太阳的熵量和光明普照四方的地方!中华文明的见证之一“尧都平阳”在那里,是否可以一锤落定!《山西日报》作者:阎雅梅 阎金铸
来 源:太原道